2008年2月16日 星期六

記一段值得紀念的堅持

文/章永佳、張敏華
「北回歸線環境藝術行動」的執行人員說要駐村藝術工作者寫些心得感想,她說:「很容易的,八百字就已夠了。」但是我倆在駐村新港的過程中,從平日遇到疑惑時就不斷發出問號、在「心得交流聚會」中更廣泛提及自身在社區面臨的困境及優勢。直至駐村結束,先後被影片紀錄者及策劃人進行深度訪問,表達了對計劃、對社區種種觀點及心得,甚至感性地敘述了兩人自身由始至終所體會的。
所以,此刻感覺是……那,我們是否已說得夠多了?
第一次造訪台灣的章永佳,竟有機會到嘉義縣見識既有生活便利性又和翠綠稻田、菜圃如此親近的新港鎮;而對台灣有某程度熟悉感的張敏華則有機會進駐久仰的新港鎮。一為純美術背景,一為社會學/社會工作背景的兩個異國人攜手進駐一個早已建立強烈特色的社區,會是怎樣的一種火花呢?
出發到台灣前,章永佳說:「我本就不是專長於社區的藝術工作者,所以我是抱著學習心態前往的,當然也有某種實驗成份,其實壓力不大。」張敏華則說:「進駐社區的過程本來就有許多是藝術工作者要不斷學習的,但進駐社區這個行為就有『干預』及『干涉』的成份,所以藝術工作者應該先釐清自己為何進入社區,而且要清楚該負起行動的責任。」
進駐新港初期,張敏華異常焦慮,總想釐清到底怎樣的目標選擇及工作方法才是對社區居民是最好的。而進駐新港末期,章永佳異常焦慮,竭力落實以藝術的成果呈現來感動社區居民。在「紀念被單」工作坊的過程中,張敏華著重於引導參與者敘述自己的故事及生活,章永佳急急請教說:「那當人心情過於沉重及流眼淚時該怎麼辦?」過程中的章永佳則著重讓參與者動手刺繡時,不會因材料的應用而生挫折感,張敏華則眼巴巴看著他,耐心地在燈光透視下一筆一劃細細構勒出逼真的肖像。
兩個不同知識/訓練背景,卻共同對個人、對族群的死亡記憶或故事充滿探索欲望的藝術工作者,因「北回歸線環境藝術行動」給予的充分自由,而在此社區計劃中得以公平地對話、互補地支援。當然,兩人也是處在抜河似的「磨合期」,而場景卻主要是發生在新港文教基金會董事長家的屋簷下。兩人在樓上關了房門不斷討論及爭論,然後取得共識後,再到樓下和社區領袖或居民繼續討論或解釋。這樣不斷討論的過程確有其消耗性,章永佳偶感嘆說:「社區藝術工作不適合他。」
在社區居民的成果「紀念被單」掛上的那一刻,兩人仍在爭論該往前一點掛,還是該往後一點,或是爭論冷氣要吹向哪一個方向才能顯示布的質感。在「紀念被單」掛上的那一刻,仍有人在質疑這樣的展示是否「空」了一點。
但九月九日那個早晨,離開幕時間還早,社區北管樂團就已聚集在展示廳前有序地排開陣勢彩排,而習慣早起的社區耆老則已迫不及待地步入展示廳裏尋找整個成果中屬於自己的那小小作品。從他們細微變化的表情中,從他們急於和兒孫分享的心情中,我們倆已覺足矣!也體悟到藝術工作者在社區中的某種堅持是很重要的,雖說其是相當難以權衡的,同時該堅持是需要兼被挑戰及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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